石碑不好切割,也没法装车,运出沙漠,只能用圆木铺在地上,几百号人轮流往外拉,因为沙地松软,动不动就陷坑,一天最多走十余里,直到离开沙漠区域有了官道,速度才快了些。
运送石碑的差事相当枯燥而漫长,从月牙湾走到望河垭,硬是用了十来天时间;而后赶到梁河沿岸,又用了四天。
梁河是梁州的主要河道,南下可入金川江,自金江运河往东,就到了西王镇,而后北上自清江入京,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。
等石碑装船,后续路程自然就轻松了许多,黑衙精锐在孟姣的带领下全部赶到,还有两千禁军随船,安全得以保证,夜惊堂这才孤身离开队伍,策马北上前往燎原……
……
如此一顿折腾,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末,西北大地也到了一年间最炎热的时候。
黄昏时分,数万军队在平夷城外的旷野上驻扎,大军分为三部,分别挂着大魏龙旗、梁王旗,以及代表天琅王玄黑‘夜’字旗,其内云梯攻城车林立。
因为平夷城摆出守势,南朝这边也没展开总攻,荒原上倒还平静,只是两军对峙的气氛异常压抑。
中心金帐的后方,是女帝随行女官的住所,去沙州游玩一趟折返的东方离人等人,也住在这里。
此时金帐之中,女帝身着红色长裙,在榻上侧坐,面前摆着棋案,正在全神贯注,和华青芷下着棋。
华青芷以前,其实并不知道女帝的身份,只以为这红衣美人,是夜公子貌美侍妾,上次随着西海各部来军营,也没机会去金帐面圣。
而这次则不然,她千里迢迢从沙州跑回来,发现钰虎姑娘站在军营门口等待,本来还想打个招呼,结果走在身边的女王爷,直接就满眼欣喜来了句:
“姐姐,你怎么出来了?”
华青芷当时正在下马车,听见这话脸都白了,差点从车上栽下去。
毕竟她以前可是当面说过钰虎‘虚有其表’,人家竟然是南朝女帝,这若是记仇的话……
华青芷当时话都没好意思说,悄悄跟着三娘进了军营,这几天帐篷都不敢出,盼星星盼月亮似得,等着夜惊堂回来给她当保护伞。
好在女皇帝军务繁忙,并没有把她叫过去拾掇,只在今天下午没事了,才把她叫过来,和她下棋。
华青芷可是北梁的‘小棋圣’,正儿八经的国手,和女帝单挑,让十个子都能把女帝杀哭。
但华青芷出身世家大族,最懂的就是‘伴君如伴虎’,这时候哪里敢展现超凡造诣,仪态娴静的在榻上侧坐,做出蹙眉深思之色,半晌还赞叹一句:
“陛下这步棋,当真称得上神仙手……”
女帝忙里偷闲把华青芷叫来,就已经做好了被无情碾压的准备,结果和华青芷下着下着,都下出自信了。
女帝虽然心里挺乐呵,但也知道自己斤两,调侃道:
“朕还是喜欢华小姐桀骜不驯的样子。朕又不是喜怒无常的暴君,棋放开手下,话也畅所欲言的说,不必顾忌身份。”
华青芷又不傻,皇帝让你有话直说,是礼贤下士,但你真话直说,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持才傲物了,当下只是含蓄一笑:
“陛下说笑,小女子是起手大意了,下到这个局面,又哪里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再者这步棋确实妙……”
女帝知道华青芷九成是在恭维她,但哪怕只有一成是真话,那也是北梁小棋圣,在夸她棋下的好不是?
夸女帝武艺好,女帝根本懒得听,但夸她棋下的好,那是真能高兴好几天,或许是被哄开心了,女帝眉眼弯弯道:
“华家是湖东道的名门望族,华老太师治国有方,朕也耳闻已久,令尊也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。华小姐既然来了大魏做客,朕岂能亏待,从今往后有什么疑难,随时和朕明言即可。”
“唉,陛下对小女子如此礼待,也不计前嫌,小女子哪里还有疑难。”
“是吗?”
女帝手儿撑着侧脸,又吃掉华青芷几颗子:
“薛白锦把你绑过来,害得你有家不能回,你就没半点怨言?”
“……”
华青芷眨了眨眼睛,感觉这话简直说到心坎里了,但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告薛白锦的状,万一搞出大事,夜公子生气怎么办……
华青芷想了想,只是道:
“薛女侠也是误会,事已至此,小女子也看开了。”
女帝都没看开,可不觉得华青芷能忍气吞声,对此道:
“误会归误会,补偿归补偿。以后进了门,朕让你做大她做小,她敢有违逆之处,朕帮你罚她。”
“?”
华青芷一愣,连忙道:
“陛下,我和夜公子……”
“好好下棋,再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,朕可罚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
华青芷张了张嘴,也不敢和女皇帝对着干,当下只能默默继续放水……
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