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太后握着瓷杯,目光一扫,便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局促不安的人影,不禁皱眉:“那个是谁?”
穆氏瞧了瞧,陪笑道:“是吴选侍,她素来与连婕妤交好,知道消息后第一个就来了。”
也是个不知礼数的,孙太后暗道。其实吴映蓉方才向她行过礼,不过孙太后向来目无下尘,当然瞧不见这等卑微的小人物。再说了,那个连乔有什么值得交好的?孙太后如今只迫切的想看到自己的孙儿出世,至于孙儿的母亲是生是死,不在她操心的范畴之内。
内殿不时有宫人进进出出,光从神情判断不出里头的情形好坏。事急从权,她们当然也顾不上向孙太后招呼,孙太后懒得计较这些,倒是另外想起一桩:“皇帝呢?”
穆氏显出为难的神色,“陛下尚在勤政殿同众大臣议事,恐怕……”
话音未落,眼前就映入一只金龙踏云的靴角,旋即是楚源焦灼的面目:“阿乔她怎么样了?”
听到这个称谓,孙太后心忽然凉了几分,更多了些模糊和不确定,皇帝果真有意赐死连氏么?为何她瞧来并非如此。
她只能勉强振作精神,“皇帝无需担忧,哀家与你都是福泽深厚之人,想必连氏一定能平安产下这一胎的。”
说完便不言语,只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声女子低沉的呻唤,仿佛在努力积攒力道。
在安静的殿阁中,这声音飘荡如同鬼泣,穆氏不禁毛发森竖。对没生过孩子的人而言,这声音几乎是难以忍受的。也巧,在座的几乎都没经历过生孩子的苦楚。
穆氏实难忍耐下去,匆匆向皇帝瞥了一眼。却见皇帝两手紧握成拳,面上也难得的显出幽沉狰狞,仿佛对室内人的痛苦感同身受。
穆氏不觉愣住了。
作者有话说:
好了,大家可以尽情的猜男女了——这个问题还用猜么→_→
孩子
连乔卧在松软的棉褥之上时,心里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,反而是一种近乎懊悔的情绪。她有点后悔当初为何要心软留下这个孩子,若早早除去她,现在又何必遭这份罪呀!
下身一抽一抽的疼痛传来,提醒她自己正经受着怎样的磨难。要是能够痛晕过去,她倒很希望这么做,可惜不能。尽管痛得面色发白,额头上布满细汗,她的神智反而因此愈发清醒。
连乔记得曾看过一个访谈,若是来世可以自由选择性别,大多数女人都不愿意再做自己。连乔从前对她们嗤之以鼻,现在却由衷的赞同这一观点。
至少男人不用经历生孩子的苦楚。
这般胡思乱想着,身下的接生嬷嬷又叫嚷起来,“娘娘,多用些力!可以看到头了。”
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连乔当然也想知道答案,她死死咬紧牙关,努力挤出身体里残存的力量。现在若放弃了,就是功亏一篑,她必须拼尽全力将这个孩子生下来。
另一边杨涟也没闲着,一边斟酌连乔的状况,一边加紧让小厨房熬参汤来。
隔着一道薄薄的布帘,宫人们来回穿梭不断。
外殿等候的众人也是焦灼无比,但生孩子这档事他们也帮不上忙,只能一个个端坐着。
孙柔青瞧见皇帝仍是上朝时的装扮,未着便服,料想他议完事便过来了,或者干脆让那些大臣干等着。
说不定皇帝连一口水都不曾喝上,孙柔青忖度着,便也学着穆氏方才的样儿,给楚源倒了一杯水,“陛下润润喉咙吧,估计有日子等呢。”
孙柔青当着嫔妃的面张狂,在皇帝面前可一向都是婉顺娇媚的。楚源随手接过,忽一眼瞥见孙柔青妆饰暗淡,连衣裳都是素的,不禁皱起眉头:“你这是什么打扮?”
孙柔青不免有些心慌,因这些时日陪伴太后礼佛,她才不敢浓妆艳饰,可忘了今日是连婕妤分娩大喜——落在皇帝眼中,可不分明是诅咒连氏母子不得好死么?
“臣妾……”孙柔青支支吾吾解释不清。
皇帝正心头焦躁,懒得听她废话,向门外厉声道:“还不快滚出去!把这身衣裳换了再来。”
穆氏冷眼看着,压根不打算为孙淑妃分辩。其实她早就瞧见孙淑妃衣饰不妥,却懒得出言提醒,反正孙淑妃吃点苦头于她是再好不过的事。
孙太后虽心疼侄女的脸面,但也知晓这时候的皇帝就如一个炮仗,谁点谁着。她只能朝侄女努努嘴,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孙淑妃满面羞惭,用袖子遮着脸,一言不发的跑出去。
殿中一时变得静悄悄的,落针可闻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楚源猝然起身,在殿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,一刻也坐不住。他忍不住道:“怎么里头还没消息?”
孙太后比他镇定多了,不咸不淡地说道:“女人生孩子哪有那般容易的,先帝的王充容生产时,不也过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吗?后来还落下一身的病,要不怎说怀孕遭罪呢?”
楚源脸色一变,王充容正是他那位早逝的生母,但因为出身不高的缘故,楚源一向只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