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丢了官职。
冯翰林的倒霉事迹也确实唬住了一众人马,众人到底还是爱惜自己的官位,再不敢耍什么花花肠子了。
此事并非辛秘,成安有意泄露出去之后,朝野内外很快也就都知道了。贵妃对此最为不满,她似乎是找到了三皇子与自己不再亲近的根源所在,认为就是这些先生们从中作梗,才让三皇子信心受挫,以至于如今宁愿留在凉州也不回京城。贵妃对他们恨的咬牙切齿,甚至嚷嚷着要将他们砍头。不过皇上也没搭理她就是了,贵妃如今还在禁足呢,能蹦达到哪里去?
皇上压根没管贵妃高兴与否,但是太子那边皇上还是得管束一二的。他还没死,太子便已经将手伸得这么长,一旦他力有不逮,还不得要聚众谋反?
皇上管教儿子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,他直接将太子叫过来臭骂了一顿,怒斥他的狼子野心。
皇上对太子几乎耐心告尽,可是没办法,在两个小皇孙长成之前,在他没确定皇位继承人之前,太子还不能倒。
太子被批,还是因为这种微末小事,心里如何肯服?他与父皇的父子亲情果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,当初母后没有去世前,父皇怎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对他动怒?今时不同往日了。
从大明宫出来之后,太子一路疾行,路上甚至杖则了两个小太监,用以发泄心头不满。
父皇年纪大了,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了,他不重用自己这个储君还能指望谁,是要指望老大这个断腿的,还是指望那三个一团孩气的三个小的?即便是想扶持皇孙,可皇孙才多大,最后不还是得他这个父王托举?只盼着明年胡人闹事挑动两国战争,最好父皇亲自带兵,届时才有他上位的机会。父皇早些年在战场上伤了身子,此事外人不知,太子却是从太医的脉案上窥见了端倪。
一旦旧疾发作,那也没几年好活了。
这对父子二人如今也只剩下互相忌惮与利用了。
入冬之后,京城内外的日子仿佛一下子慢了起来。今年冬天依旧严寒,不过朝廷国库富裕,几处雪灾地都迅速给予钱粮赈灾,像几年前那样入冬下雪便冻死一片人的事今年再没发生过。且今年各地的布料商手里,都多了一样特殊的被褥,乃是他们高价从凉州买回来的棉被。
今年凉州的棉布畅销大江南北,如今棉被面世也立马引得众人围观。听闻那棉被保暖极佳,有了这棉被冬天便再也不冷了,且这棉被还很实用,若是用上两年塌了,再重新弹一弹便又是蓬松绵软的新被褥了。
东西是好东西,但就是凉州的棉花还不够,如今棉被一价难求,仅有的几床棉被到了当地或是被富商们高价订走,或是直接用来送礼了,寻常人家别说摸一摸了,就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。但与此同时,他们又从《国子监文刊》上傅大人写的文章中得知,明年凉州的棉花种植将会扩大面积,河西走廊一带的五州都已兴建棉纺织厂,等到了明年冬日,棉被价格必定能降低,再过两年,人人便能盖得起棉被。
别人的文章,百姓们或许会质疑真假;但是凉州的傅大人,他们却从不怀疑。
傅大人弄出来的新鲜东西实在太多了,今年各地种植油菜跟冬季蔬菜便让百姓多了几项营生,更不必说朝廷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土豆,听闻明年春上他们也能分上一些试种。虽然种子可能不多,但总算是能见到这新粮种了。百姓所在意的不过衣食住行,而傅朝瑜所作所为,皆是围绕这四个字。是以傅朝瑜在民间的声望其实是与日俱增的,只是百姓从不发声,官员们也无从得知就是了。
西北一带的百姓也没有棉被,这回纺织厂的棉被实在不多,傅朝瑜买了几条之后,只给京城的亲友们送了一些,小外甥跟两个小皇子一人一条,他自己愣是没舍得盖。
不过有了火炕,冬日也不算难熬。
西北的百姓也一样,如今家家户户都盘了炕,只要房子不被雪压塌,冬天就不会冻死人。且他们x今年都赚了钱,房顶也加固了,一些人家甚至建了新房,今年冬天倒也没出什么雪灾之类的祸事。
临近年关,各地兴建的差事渐渐也停了工,尤其在燕支山一带干活的,傅朝瑜全都召回来了。
对此,马骞还有些不满:“若是再干一个月,行宫跟祭坛都能收尾。”
傅朝瑜无语:“……若是再干一个月,人都冻坏了,行宫跟祭坛如何能顺利建好?”
马大人什么都好,就是不懂张弛有度,他自己倒是不怕冷,前些日子发着高烧都在外头指挥呢,可一般人能有他这身子骨?便是有这么好的身子,也未必有这样的精神头。
马大人自从上次被皇上当面夸了两句之后一直亢奋到现在,傅朝瑜知道他闲不住,也没准备让他闲着,马骞从张掖回来之后,又独挑大梁,被傅朝瑜弄出去巡察农事了。农闲时要准备的事情也挺多的,开沟蓄水、整理田块、修整农具……为防有惫懒之人冬日里在家猫冬什么都不干,派个冷酷无情的马骞大人下去盯着很有必要。
对此,马骞乐意之至。
又一月过去,很快便到了年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