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回提纳里见到辛深的时候,都觉得男孩眼睛好亮啊,盈满了一整个夜空般,漂亮至极。
辛深还会经常抱着一本法律条文念给他听,提纳里不太感兴趣,他只喜欢各种植物结构习性。但是辛深总有办法让他记住那些枯燥的法律知识。
再长大一些的时候,他们一起考进了教令院。
辛深虽在生论派,但每天都抱着知论派晦涩难懂的符文阅读,提纳里看得头疼,后面辛深干脆就去了知论派。
随着两人入学时间的增长,各自学派也愈发繁忙,提纳里在生论派的作息时间也渐渐变成了一个谜,很多次很多次辛深去找提纳里时,他们都堪堪错过。
直到黑发黑眸的漂亮青年发现提纳里身旁有另一个少年的存在。
提纳里也会和他一起吃饭,一起分享生活中的趣事。
渐渐地,辛深显得那样可有可无。
他很孤独。
孤独到把自己分裂成五个不同的人。
每天、每天躲在暗处观察提纳里的一举一动。却不敢再主动找提纳里一次。
会吓到他的,青年如是想。
再后来,辛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。
为了称量最后的罪业,为了让十几年前的冤屈得到平息,他必须要离开。
这些年提纳里的陪伴已经是奢求了。
行走在黑暗里的盲人是看不见光的,但哪怕有人打着一盏熄灭的灯,欺骗他身边有光,盲人也会高兴许久的。
辛深告诉提纳里,他准备去七国旅游了。
提纳里扬起的笑容很好看,翡翠色眸光闪动,少年对视狐耳随着点头微笑的动作抖动,他嗓音清越,“辛深,我希望你快乐。”
辛深点点头,却对自己说:我的快乐,就是希望你快乐。
他这一辈子,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。
短短二十五年,他已经把这个世界看烂了。
整个世界都是烂的,只有提纳里是彩色的。
但也是他,将提纳里推给赛诺。
他虽然写挑衅信,暗地里挑醋,但他知道,自己绝对不是提纳里的好良人。
他是个活不过二十五的废人,不应该奢求提纳里的喜欢。
很大很宽阔的平原里,提纳里看见穿着白衬衫黑装裤的青年,冲着他傻傻地笑。
他说,“提纳里,回去吧。”
他说,“提纳里,忘了我。”
他说,“希望来世我能为自己而活。”
提纳里追着青年狂奔,可是声音都要喊哑了,青年走的却越来越快,一次回头都没有。
他拼尽全力大喊:“辛深——生日快乐!”
“辛深” “幸生”
可他却死在了二十五,最璀璨的年华。
滚烫的泪水从眼尾滑落,关于青年的所有记忆正在迅速消失,提纳里怔愣片刻,突然冒出一句没由头的话——“那天去璃月港,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的。玫瑰花胸针,特别漂亮。”
梦境戛然而止,提纳里指尖触碰到粘腻的枕头,惊讶地发现湿了大半。
他点亮烛火,桌安上一张白纸方方正正写着“辛深”二子。
他不自觉就念出了这个名字。
好熟悉啊。
很快很快,“辛深”这个名字会从提瓦特彻底抹去。
“还没休息吗?”
提纳里一愣,半开的窗户旁,钟离端着一碗热茶望月。
提纳里摇摇头,“总觉得忘了很重要的人。钟离先生听过‘辛深’这个名字吗?”
钟离轻声笑了下,“或许吧。谁又知道呢。”
“今晚的月色真不错啊。”
“是。”
月光好皎洁,莹白的光芒散落一地。
什么东西正如细碎的风铃,在睡梦中渐渐消逝。
赛诺和提纳里的交流,很少用虚空。
就像老一辈的人一样,赛诺更习惯于写信,带着墨迹的飘逸字体写在白纸上时,他会经常猜想收件人是否喜悦。
教令院已经开始整顿学风,从十几年前的冤假错案开始肃清,所有的不甘与悔恨,都会在这个漫长的夏季得到审判。
【提纳里,我想见你。】
赛诺信封上写下这么一句话,小心翼翼将信件藏进挂在腰间的皮包里,他要当邮递员,亲自把这份思念寄送到小狐狸手中。
翌日清晨。
蒙德来的吟游诗人在望舒客栈住下了,客栈难得遇见的少年仙人倒是出来和诗人打了声招呼。
提纳里脑袋昏昏沉沉的,下楼吃饭时差点一脚扑空从楼上跌落,好在绿色的诗人笑着接住了他。
耳郭狐的嗅觉很灵敏,提纳里动了动鼻尖就闻到了少年身上浓郁的酒气。
提纳里不讨厌酒,相反他甚至会在高兴时候喝点小酒,但他的酒量其实不算好。
温迪扶着提纳里,关切地问他,“你还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