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轻岫:“假设问悲门存在,但门主不是你信赖拥护的人,你会因此放弃自己的责任吗?”
姜遥天神情微微紧绷:“绝不。”
朝轻岫声音越发温柔:“你生性侠义,仁厚,而且有所坚持,就算遇见磨难也绝不会轻易放弃,哪怕反对我,也不会因此做出违背侠义道的行为。甚至可以说,正是因为对我缺乏信任,才会固守在门中,避免更糟糕的情况出现。也正因此,岑门主当日才会留你在门内镇守。
“你愿意委屈自己,坚守于此,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。”
朝轻岫说着,然后向姜遥天一笑:“既然如此,我又有什么值得担心和需要筹谋的?”
姜遥天看着朝轻岫,表情有些迷惑,又有些恍然。
朝轻岫站起身,向姜遥天走近一步,道:“你既然只认岑门主为老大,就要多多替他考虑,万一哪天他终于发现朝某难当大任,而那时问悲门已经不复今日之景……这对六娘子而言,岂非一件憾事?”
姜遥天:“我不会让这件遗憾的事情发生!”
朝轻岫微笑:“我相信六娘子。”
姜遥天:“……”
她微微明白了朝轻岫为什么那样回答。
也对,自己其实不用问朝轻岫的态度。
姜遥天想,不管怎样,她该做的事情都不会变,无论朝轻岫在或是不在,对她都不会产生丝毫影响。
注视着姜遥天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,朝轻岫本就十分温和的微笑变得愈发真切起来。
面对一个优秀的、堪称中流砥柱的员工的离职危机,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对方的注意力从扔下一封辞职信直接走人这个选择上移开。
自从岑照阙假死事件后, 问悲门内就显得空旷了许多,原先热闹的庭院一时间竟十分萧条。
当然要是让门中杂役来评价的话,所谓萧条很大可能只是诸大总管的主观感受,毕竟他们每天依旧在兢兢业业地维护门内环境, 将花圃庭院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不过杂役们工作的时间的确减少了——近来上门拜访的客人没以前那么多, 在门中活动的弟子数量也有所降低。
数日前, 严良节跟宿霜行,以及他们两人的心腹, 都已经从问悲门内无声无息消失。
问悲门内的人与物, 有些已经无可逆转地改变了, 有些倒还是原来的样子。
诸自飞被姜遥天从房中赶出来后,只一眨眼功夫,周围就只剩下自己一人。
他无言片刻, 跃过假山, 走到花园的僻静处,果然在此见到了正在观景的老大。
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很难从李归弦脸上看出任何惆怅悲哀的情绪, 然而此刻见对方专注甚至悠闲地欣赏着青松的情致, 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:“大哥。”
“……”
李归弦继续平静地欣赏风景。
诸自飞改口:“……李贤弟。”
李归弦终于回头:“怎么了?”
诸自飞忧心忡忡:“我觉得六妹态度过分强硬,说不定会惹怒朝帮主。”
李归弦:“她们两人都说了只是交谈,你不用担心。”
诸自飞有时觉得李归弦太过心大。
他辅佐这位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大哥已经多年, 偶尔也会生出些怀疑, 猜测其他人是否跟自己一样, 依旧当岑照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兄长。
诸自飞只是大总管,倘若他是门主的话,可能会出手试探, 至少也会有所提防,奈何李归弦本人总是一副诸般烦恼不萦于心的模样。
不设防, 也意味着信赖。
诸自飞偶尔会觉得麻烦,更多时候却是高兴——老大信任他们,而只要岑照阙在,问悲门在,江南跟被孙侞近等人搅和得乌烟瘴气的京畿就是不同的。他们这里,始终是一个有侠气,也讲道义的地方。
可惜仅仅一夕之间,伪装的表象就彻底破碎,岑照阙还活着,却不打算继续担任问悲门主的职责。
接替他的人必然是朝轻岫……也只有朝轻岫。
但即使诸自飞与朝轻岫不熟,也清楚知道,对方与自家老大的行事习惯很是不同,她清澹文雅的表象下,似乎藏着另一种,叫人感觉到不安与忌惮的东西。
交到朝轻岫手上的问悲门,最后又会走向何方?
可能是察觉到诸自飞纠结的心情,李归弦微微笑道:“你不用担心,朝帮主是一个很擅长求同存异的人。”
李归弦想,朝轻岫作为一个擅长求同存异的人,与其说努力服姜遥天认同自己,对方更可能说服老六继续工作。
在以前的问悲门里,除了那些另有兼职的高层外,其他人都不太有职场斗争的经验,李归弦觉得朝轻岫不难说服老六留下。
他曾看过朝轻岫闲时摆下的棋盘。
既然每一次朝轻岫能够胜利得恰到好处,那么她自然有着能将不同棋子放在合适位置的能力。
在岑照阙支持,诸自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