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行,不能这样。
洛婉清逼着自己冷静下来,观察对方的路数。
这样一味躲避下去,她就是被温水煮青蛙,早晚要被这女疯子耗死。
“刀行王道,一刀所致,无坚不摧。”
秦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来,她骤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。
是了,刀行王道,她怎么可以躲?
她每次躲避,都是藏住她的刀锋,银蛇大开大合,这才是刀道。
想到这里,她二话不说,在银蛇挥刀之时,没有再躲,转手为攻,一刀朝着银蛇砍了回去!
银蛇刀刃袭向她的要害,她的刀刃砍向银蛇手臂,银蛇面色微变,猛地回刀,一刀接住了洛婉清的刀刃。
洛婉清压住银蛇刀刃瞬间,她立刻察觉不对。
银蛇的刀比她的轻一些,按理说银蛇刀长那么多,不可能比她轻,唯一的解释就是铸刀时,银蛇希望能兼并速度,所以特意将刀制轻了些。
所以她每次进攻都是由上往下挥砍,这样一来,才会有一股天生的冲力弥补刀轻的缺陷。
一旦离开由上到下的进攻方式,那银蛇轻刀的缺陷立刻暴露无遗,根本不敢和她硬抗。
柳惜娘的内力虽然只有一半,但洛婉清仍旧隐约感觉到并不输于——不,甚至强于面前银蛇。
如果她奋力一击,很可能,足以斩断银蛇的刀。
想到这里,洛婉清立刻改变策略,再也不防守,一刀一刀朝着银蛇由上往下砍,她只挥刀,她的刀不快,但是每一次都是蓄力重击,银蛇根本不敢硬接,只能一退再退,完全近不了洛婉清的身。洛婉清见状,打算一鼓作气,将所有内力猛地一提,意图聚于刀刃,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,周身剧痛,洛婉清当即停下动作,也就是那片刻,银蛇赶紧反守为攻,一刀狠狠砍了过来。
洛婉清本能侧身一翻,仍旧被银蛇削下一块肉来。
被削下肉的肩头在痛,但她全身大大小小仍旧有无数个点在痛。
她颤抖着握着刀,清楚意识到,这是经脉的问题。
不是筋脉宽度,而是有一些位置,骨骼位置不对,那一个位置的筋脉就极为狭窄,内力根本无法通畅运转,想要将内力运转到极致,除非削平那些阻碍筋脉的骨骼,不然绝无可能。
这就是秦珏说的塑骨。
可她来不及了。
银蛇的刀离她要害越来越近,洛婉清呼吸越来越急促。
她满身都被砍出伤口,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,直到最后,银蛇一刀朝着她的腰部横砍而来,洛婉清横刀一挡,被银蛇猛地撞飞,狠狠撞到地面。
她趴在地上,满身是血,浑身疼得厉害。
银蛇喘息着收起刀,冷声道:“结束了,柳惜娘,你比我想象的弱。”
洛婉清没说话,听到这句“结束了”,她脑海里一瞬有无数事,无数人。
她不能死。
她不能死在这里。
她已经走在去东都的路上了,她已经从岭南回来了。
她毁了脸,丢弃了身份,失去了家人,重新锻造筋脉,她走到这一天,绝不是趴在这里人任人践踏。
“你挥下那一刀,必须心无杂念,才没有迟疑。只有这样,你才能把刀拿起来。”
秦珏的声音响起来,洛婉清捏紧刀。
她脑里是她在监狱里,她山间,树下,河边,一次又一次挥刀。
她还有刀。
她还有一刀!
站起来,洛婉清你站起来。
你不能死在这里。
你保证过,秦珏和你,都会去东都。
洛婉清握住刀刃,提起一口真气,扶着自己猛地爬起来,朝着疾冲过来的银蛇而去!
她们都很快,奔跑间,洛婉清将内力没有任何约束彻底放开!
真气恍如没有约束的洪流,一瞬涌灌她周身筋脉。
不够的,拓宽!
阻拦的,踏平!
顷刻间,真气侵没她整个身体,筋脉炸开,阻拦的骨骼骤裂碾碎,血色绽在她周身,剧痛将她整个人神智淹没,她的刀和银蛇的刀猛地撞在一起,而后没有任何阻拦,瞬间横过银蛇刀刃,长刀断裂刹那,洛婉清刀刃顺势割开了她的头颅。
刀势消失那瞬间,洛婉清感觉自己周身疼得颤抖。
她感觉眼前是血,全是血,她根本无法思考,凭着直觉,跌跌撞撞转身,将所有东西都拿了起来,挂在马上,然后掏出包裹里的面具带在身上,提着刀翻身上马。
她之前嫌弃秦珏给的单子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,但现在突然发现,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用。
她没有力气,整个人都趴在马上,一手提刀,一手驾马,朝着秦珏的方向就冲去。
她希望他活着。
她希望她每一句承诺都能成真,希望每一场牺牲都有意义。
她驾着马,一路狂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