腥气,浓得呛人。
萧吟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趴在床上,手被枕在头下,脸朝着外边。
他除了整张脸色苍白骇人之外,竟看着同平常之时无异。
她几乎看不到他在呼吸,肉眼也看不到他的身体有所起伏,她有些害怕地将手伸到了他的鼻下。
气息微弱冰冷,喷洒在指尖。
还有气就好。
她收回了手。
杨水起看到萧吟这样,都不敢去想,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。
能将他折磨成如今这样的,定然是厉害、可怕极了的惩罚。
她累极了,干脆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,趴倒在了床边。
他们都让她跟萧吟说说话,她便断断续续开口说了起来。
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,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,她只觉事到如今,再因为过去之事而耿耿于怀,好像也有些不大像话了,该跪得不该跪的都跪了,而萧吟被打成了这个样子,也实非她所愿意看见。
杨水起道:“萧吟,你怎么这样啊,怎么这么坏啊。是不是又去故意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,是不是又想要叫我去心疼你?反正你每次都要这样的。”
他总是喜欢去做这些事情的。
“可是你怎么能不要命呢,你怎么能这样不要命呢。”
便是想叫人心疼,也不能将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啊。
她说,“你醒醒行吗,过去的事情我不再想,也不会再提,我原谅你了,萧吟,你这样厉害,总不能就真这样死了啊。”
杨水起眼角滴出了泪来,她直起了身来,颤着指尖,去摸萧吟的脸,视图感受他身上的温度,但只冰得吓人。
杨水起看着他哽咽道
:“我已经没有爹了,你若再没了,我真走不出来了啊。”
京城的雪太冷太冷,冷到她走不出来。
杨水起泪眼朦胧,并未看到床上少年的手指不住地抖动了下。
就那么一瞬,从始至终,无人所觉。
萧吟还最后还是没能醒来,他昏迷了整整五个时日,也没有转醒的迹象,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好歹还存着一口气,不至于说真就那样死了。
医师也觉神奇,他本以为,萧吟撑不过那日,没想到倒还真能存了口气活下去。
萧夫人一直用雪莲、人参吊着萧吟的命,她现在也不奢求别的了,还有气就行。
而杨水起也会时不时来看他几眼。
日子很快过去,杨奕的尸身还在北疆没有回来,听闻是由那个北疆总督胡宁送回来,运这个少说要有一月余的时间,现下没有棺椁,杨家人便是想办丧事都办不了。
而萧煦也在昨日,动身离开京城,说是有公务要去外地办,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,又是去做些什么。
只知道,这一去,便是要去许久。
大年这几天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了去, 萧、杨两家皆是一片惨淡。
有人失意,有人得意。
那边,宋河同朱澄两人在东宫内相聚。
阳光艳丽, 透过亭榭照在人的身上之时,带了几分暖意。亭榭之中设了桌案,两人对饮而坐。
茶盏之中雾气升腾弥漫,熏得人都有些迷蒙。
朱澄端起起了茶盏,闻着茶壶升腾而起来的热气, 用鼻子嗅着上好茶叶, 溢满倾泻的香气。
片刻之后,朱澄开口道:“杨奕死了。”
这个碍眼的首辅,终于死了。
饶是他再如何厉害, 也还是会死不是吗。
但宋河却不同朱澄这般乐观, 或许是杨奕给他的压迫感太深, 以至于说,即便他身死的消息真的一下传回京城, 他还是有些不大敢信。
他道:“等他尸首回了京,那是真的叫人放心了。”
朱澄听得此话,只在心中暗嗤这宋河如此妇人之仁, 竟怕杨奕怕成了这样?既怕他, 又非作死地去同他作对,看着属实可笑。
但他终归没有在明面上头说出这样的话来,端起手中的茶盏品了一口之后, 淡淡道:“听闻萧家近来也不大太平。”
萧吟上次出现在了杨家。萧正亲自抓他回去,而后, 不知道回去之后闹了什么,只是知道, 萧正被活活气晕,而萧吟至今也没有再出过萧家的门,也不知现下情形究竟如何。
提起萧家,朱澄眉眼之间露出了一股狠意,他就说,这个萧家,这样的做派,迟早是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
待他登基之后,第一个便要清算这等乱臣贼子之流。